盡情---寂寞

六
果然這個禮拜我又呆在那張木凳上，從早到晚。
我還是會看阿住給我的信，吃著蘋果，廚房裡的蘋果，散發著那一層不變的香味。曾經我以為世界上最美的味道。
上禮拜去地鐵站，又讓我想到一些事。
那時，老闆肺癌末期，我去醫院削了個蘋果給他。知道我們兩個都愛蘋果，是我在櫃檯下掃出蘋果蒂時發現的。老闆半開玩笑的跟我說：「好哇，我走了也好，這世界上又可以多種顆蘋果樹；而，少了個為了自己開心而抽菸的人。」如果我是他家屬的話，聽到這句話一定很難過。但可惜，我是他員工。
於是我又削了個蘋果給他。
他要我面對著他削，「還要順便應我講話。否則你會讓我一直想到小津晚春的那個結局......」我知道他是怕寂寞，所以他一輩子都選擇用音樂和不停的活動來掩飾寂寞。但他偏偏要告訴我，做個藝術家一定要認識寂寞，習慣寂寞。
而他又自詡為藝術家。
阿住記來的信紙上也有蘋果的香味，現在的信紙也真時髦，以後說不定每個人都能傳份五官來：聲音、味道、心意、視覺還有嗅覺，都不用再靠回憶去聯想。想到這裡，突然恐懼把我襲下木凳，我呆住了：這還有什麼趣味？
又去開了條巧克力，我選了黑巧克力。